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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需要保守,而不是“创新”!

编者的话:
就社会的总体感觉而言,对于文化方面的传承与创新,常常在传承方面多是“虚晃一枪”,而创新方面则是“真刀真枪”。这也难怪,谁都明白现在就是一个创新的时代,因为只有“真刀真枪”的创新,才能带来真金白银。这种状况不仅在科技领域,这也是当下各种文化项目的生存环境。
在这种创新的“主流意识”一统天下的时候,傅谨的文章提出了“文化需要保守”的理念。他在“面对创新,科学和文化有什么不同。”、“什么是文化发展的基本规律”、“什么是文化创新的标准”等方面,提供了自己的观察和思考。虽说是一家之言,但更是一家“直言”,这对当下文化创新“日新月异”的社会文化生态,不无多元思考的价值。为此,本栏转载这篇源于“国学网站”的文章,并添加导读小标题与乐友分享。


文化需要保守,而不是“创新”!(一个保守主义者的自言自语[节选])作者:傅谨

因为你不能把文化遗迹当作政绩
在我们的戏剧界,实际上是在整个艺术界,艺术家们总是不断地、甚至经常是随心所欲地创新,令人眼花缭乱。它像极了我们身边不断出现的那种拆了真庙盖假庙的闹剧。在社会领域,对真正的古董弃之若敝屐而热衷于制造一些假古董的理由,除了可以借此达到某些商业效果以外,还在于你可以把盖了一座新大楼写进政府工作报告中以显示你做出的成绩,显示出你已经对这块土地上做了点什么,你需要的只是现实而不是历史,因为你不能在每年的工作报告上都写上“我们的每条街道还照原样保存完好”,你不能把古人创造的文化遗迹当作你的政绩,那也不是你在这块土地上留下的脚印。

边掰边扔——狗熊手里留下的棒子未必最好
    从我们开始接触艺术理论之时起,一种关于艺术的价值标准就已经根深蒂固地被印刻在脑海里。我们一直被告知,“艺术贵在创新”。在我们用以分辨文学艺术作品水平与价值高低的无数条标准中,“创新”向来是最少、甚至从未受到过怀疑的一条。
    我们的艺术家就像一群狗熊冲进玉米地,虽然总是急匆匆地努力掰取每只进入视野的玉米棒子,总是不断有新的收获,可惜一面收获,一面也在遗弃原有的成果,最后留在手中的那只棒子,甚至都未必最好。经历了这种狗熊式不断创新的多年努力,我们的艺术领域究竟存留下多少,而不经意间从我们手中遗弃的又有多少?

身上没玩意就去创新:改革还是宰割
我们见过了太多在“创新”幌子下的胡言乱语,太多没有任何内涵与意义的东西受到将“创新”视为一种绝对价值的艺术观念毫无原则的鼓励,这种鼓励最典型的表述形式就是:“虽然比较粗糙不够成熟……但是具有创新意识,有新意,值得鼓励。”一种较为精致较为成熟的重复与模仿,与一种较为粗糙较为幼稚的创新相比,到底谁更有价值,这个问题或许颇有点像当年那个著名的关于“资本主义的苗”与“社会主义的草”的对比,但这种对比,却无法回避。
盖叫天的二公子张二鹏先生和乃父一样也是一位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他常说的一段话实在很值得记下来以警觉世人。二鹏先生反复说,“创新多容易啊,越是身上没玩意儿的人越能创新,除了创新啥都不会。成天创新,喊戏剧改革,我看那该叫戏剧宰割。”
把“改革”演绎成“宰割”的创新,往往出现在那些对传统一知半解甚至一无所知,那些“身上没玩意儿”的莽汉们自以为是的探索中。而唯有在模仿时,他们才会显露出捉襟见肘的窘态。

模仿经典太累,何不一“新”遮百丑。
    谁都可以高喊创新,都可以创出新来,然而,并不是谁都敢说自己学习、模仿某个大师、大家达到了很高的水平,并不是谁都敢说得到了大师大家们的真传。模仿与继承需要付出大量的劳动,需要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勤学苦练,即使付出了如此大量的努力,还需要天份和悟性,才能学得会,学得像。而当那些偷懒的人们不想为这样的学习与模仿付出艰苦的劳动,或者竟由于天资不够,实在没有能力将大师大家们模仿得哪怕稍微像样一点,他们甚至没有能力重复自己偶然间运气降临时表现出的一点点才华,他就有一个最好的借口来遮掩自己的拙劣,他就堂而皇之地说自己是在“创新”。因为创新无从衡量,只需要不同于前人;而学习与模仿,有一座高山矗立在我们面前,作为衡量后人的参照。

中国还有真正意义上的“学院派”吗?
就连艺术院校的师生,也不再能够获得良好的传统教育,因为在鼓励创新的大合唱中,艺术学院竟成了最卖力的领唱。世界上几乎所有国家的艺术院校都是通过教学强制性地对学生进行模仿与重复训练的场所,它们通过一代又一代艺术新秀对前辈大师的努力承继倡导与实现艺术的绵延,然而现在的中国,真正意义上的“学院派”早就已经不复存在——那种作为艺术领域必不可少的保守势力,制约着艺术的发展方向,使艺术始终在一个非常坚实地继承着传统的基础上行进的势力,已经不复存在。一个缺乏真正意义上的“学院派”的艺术环境是非常危险的,没有学院派以及像学院一样讲究师承的艺术环境,艺术就必然会失去可以衡量作品价值高低的标准,它也就必然成为一种媚俗或媚雅的竞赛。

创新是大量艺术模仿之后的“惊鸿一瞥”
创新本该是对艺术一个极高的标准,现在它却成了一批蹩脚的末流艺术的托辞。创新原本应该是经历了大量的学习与模仿之后,对传统艰难的超越,它是在无数一般的、普通的艺术家大量模仿和重复之作基础上偶尔出现的惊鸿一瞥,现在却它成了无知小儿式的涂鸦。没有人教导我们如何模仿和重复大师的经典,只有人徒劳地教导我们如何去创新——然而创新是无法教会的,所以这只能是一种徒劳的艺术教育。

    创新是激动人心的,它令人兴奋;鼓吹模仿,未免显得消极和保守。我宁愿做个保守主义者,也许科学需要创新,文化却需要保守。接受了二十年崇尚创新的艺术理论教育,见过了太多的文化垃圾,面对躁动的人们前驱后赶留下的满目疮痍,我想对那种过于崇尚创新的艺术和文化理论泼上一瓢冷水。

来源:国学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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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7-14 15:24

图为2012年“新京剧”《霸王别姬》中活马(项羽的乌骓马)上台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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